當瀨名泉按下朔間凜月家的電鈴時,放在口袋中,不小心碰到而亮起的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三點。 沒有事前約定,在站到這裡前也沒有傳訊息通知。 但是他就是知道朔間凜月在這個時間點還是清醒著,並且會在門鈴響後的五分鐘左右打開自家的大門。 疲軟的身體、有些模糊但是卻不想睡著的精神。 安靜的倒數計時,然後在心中的數字快要變成零的時候看見眼前的門緩慢得打開。 「小瀨,早安。」 「應該是晚安才對,熊君。」 在對方退開的同時走進屋內,在脫下自身的鞋子時,背後的門再次關上。 「已經過12點了,所以是早安喔。」 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凜月率先轉頭往回走,柔軟的家居服讓他的背影看起來更加懶散。 「啊!老規矩,小瀨要先去洗澡。」 站在客廳,望著正脫下大衣的瀨名泉,朔間凜月抬手指著浴室的方向,語氣平靜卻不容反駁。 「……我餓了,熊君。」 眨著眼睛,大概是因為現在的時間真的太晚或是其他原因,所以他才會說出這種平時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話。 「啊啊、明明真的吃的話,睡醒之後就會在那邊抱怨的,小瀨真的很任性欸。」 一如既往慵懶的聲音,還有嘴角上揚的笑容。 如果是這點程度的話,對於朔間凜月來說也沒有問題吧? 當熱水灑在酸痛的身體時,瀨名泉不著邊際地想著。

會開始約炮的原因是甚麼呢? 如果有人問瀨名泉這個問題的話,他大概會翻個白眼然後刻意將沒有加入任何冰塊,也沒有任何稀釋的蘭姆酒推到那人面前。 畢竟他有一定的職業操守,還不至於在工作的時候諷刺客人沒腦子。 說到底,在享受速食愛情的現代,約炮本來就不是甚麼罕見的事情。 如果有一百個人的話,大概可以說出一百零一種不同的理由,但是如果剝除浮誇的話術、彎彎繞繞的形容,追根究柢也就那幾個理由。 因為寂寞、因為刺激、因為害怕或是因為習以為常。 畢竟比起愛情的起起伏伏,透過交易身體來換取感官上的歡愉更為單純。 最一開始他也是這樣。 想要填滿空餘的時間,想要停止思考,想要連自己是誰都遺忘。 所以他答應了酒吧常客的邀約,在廉價的愛情賓館中發出連自己都不曾聽過的聲音。 最初的確很有效。 不管是在過程中還是因為體力不支而昏睡的事後,他都能獲得短暫的喘息,呼吸著過於汙濁的空氣。 但是隨著次數的增加,本來應該暢快淋漓的性事變成類似打卡紀錄的例行公事,大腦不再空白,就連人體的溫度都讓他覺得疏離。 本來以為偏離常軌的事情,在習慣之後才發現其實是另一條正軌。 這樣的認知讓他難以忍受,卻又無法抽離。 畢竟就算只是短暫的幾秒,他還是希望自己沒有消散在空氣中。

至於從甚麼時候開始會在結束之後跑到朔間凜月的家中,這點瀨名泉也記不清了。 大概是在某一次結束後,無法入睡的他選擇提前換上衣服離開。 不想回到空無一人的狹小家中,他漫無目的的走在毫無人煙的深夜街道上,而等到他回過神來時,他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朔間凜月的家門前。 鵝黃色的燈光隱隱約約從厚重的窗簾後面透出。 恍惚間,他想起了那個偶爾會來酒吧裡彈鋼琴的友人說過他的作息好像跟一般人是反過來的。 大腦緩慢的轉動著。 直到門鈴聲響起時才徹底讓他清醒過來。 他瞪大雙眼看著按在電鈴上的手指,像是只要再多看兩秒就可以不承認那是他的手一樣。 他在幹嘛?要逃跑嗎?現在應該怎麼辦? 無數的疑問句占據大腦所有的容量,讓他來不及在大門開啟前對四肢下達離開的指令。 「晚安、小瀨。」 站在門後面的那個人朝著渾身僵硬的他打招呼。 語氣平穩的沒有任何波瀾,就像只是在某個普通午後接待來到自己家中的朋友,而不是在無預警的凌晨聽見擾人的鈴聲。 他沒有回應,只是呆愣的看著比起平時還要更有精神的朋友。 「小瀨要進來嗎?」 朔間凜月往旁邊退了一步,房子內溫暖的燈光瞬間照亮他眼前的世界。

「啊、睡著了。」 從廚房走出來,朔間凜月看見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的瀨名泉。 瀨名泉的懷裡抱著被他隨意丟在沙發上的抱枕,沒有塑型的瀏海乖巧的垂在他的額前,柔軟的臉頰因為姿勢的關係被擠成一團,如果不看見緊緊蹙起的眉頭,大概會猜測對方正做著一個平穩的好夢。 「啊啊、我都特地為小瀨做了營養健康的蔬菜湯呢。」 扯出被放在矮櫃裡的毛毯,盡可能的以不會吵醒瀨名泉的方式覆蓋在他身上。 朔間凜月蹲下身,讓自己能看清楚瀨名泉的臉。 抽動自己的鼻子,在確認過對方身上不知道是哪間旅館的廉價香氣被自己熟悉的沐浴乳香味取代後,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真是的,不要每次都帶著這麼寂寞的表情來找我啊!」 朔間凜月將頭靠在沙發上,低聲的說著。 明明是抱怨,語氣卻帶著從不顯露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