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塔 | Notion

「我們來跳舞吧！」當他們從畢業晚會中悄悄溜出，踏上空無一人的天文塔時，他聽到宮侑這樣說著。遠方大廳裡，為了晚會特地請來的交響樂團的演奏聲，隨著夏天的晚風傳到了高塔。小提琴和大提琴聲相互交錯，仔細傾聽還能聽到穿梭在定音鼓及低音號之間的女高音。和很久以前學校教導的正式的社交舞不同，宮侑隨興跳出的步伐配合著斷斷續續傳來的節奏，散發著本人特有的任性恣意。等到佐久早發現時，他已經抓住了宮侑的手，為了不踩到彼此的腳，踏出一個又一個的凌亂步伐。不屬於自己的體溫透過互相交疊的掌心傳到身上，毫無規則的動作總會在不經意間擦過對方衣袍。宮侑歡快的笑聲伴隨著鼓譟的心跳聲一同打在佐久早的耳膜上。

不知道跳了多久，在額角冒出的汗水被風捲去之際，他們才鬆開了交握的雙手。略為黏膩的掌心失去了另一方的溫度，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空虛。宮侑率性的躺倒在冰涼的地板上，仰起頭盯著站在一旁的佐久早，蜜金色的眼中有顯而易見的邀約。「臣臣果然還是這麼潔癖啊！」看著佐久早躺在用變形咒變成的軟墊上，宮侑輕挑的調侃著，然後不意外的換來了佐久早不留情的一拳作為回應。不理會在旁邊誇張呼痛的狐狸，佐久早抬頭看著滿天星斗。漆黑的夜幕上，灑滿閃爍的恆星，理應純粹的黑在互相輝映的星辰中交疊出不同色彩。絢爛奪目的光輝照映在他們眼中，彷彿只要伸手就能觸碰到的景色，實際上卻遙不可及。高舉手試圖捕捉點點星光，緊握的拳頭卻只有空洞的虛無。

「…真的要畢業了呢。」宮侑輕聲說著。佐久早沒有回應，但隨著宮侑的話，他想起了收拾乾淨的宿舍。本來堆滿衣物的衣櫃被清空，整齊地收納在行李箱裡。已不會再用到的書轉手給熟識的學弟妹，其餘的也早在前些天透過貓頭鷹郵件寄回老家。個人生活用品、多餘的羽毛筆或是羊皮紙，所有不屬於學校公有物的東西都被掃進一個又一個箱子內，為了下一個新生，一點一點的抹去自己的痕跡。明明還沒離開，卻已經感到寂寞。「對了，有用到嗎？我送你的畢業禮物。」打破短暫沉默的是宮侑的問句，略帶上揚的尾音像是想要掃去剛才的落寞。「……就說了，面試的時候不能用福靈劑──」下意識反駁，佐久早突然理解到宮侑話語背後的真正意義。「面試上了，九月就會去上班。」側過頭看著同樣沒在看星空的宮侑，蜜金色雙眼因為他的話語而閃閃發亮。「不愧是臣臣。」盈滿笑意而微瞇起的雙眼，帶著不言而喻的自豪。「那你呢？你之後做什麼？」佐久早詢問。說來可笑，明明他們當了七年的舍友，卻從沒過問對方對未來的想望。他不曉得宮侑畢業後會選擇的道路，宮侑則知道他要參加工作面試，卻也不曾過問他參加的是什麼職業類型的面試。「我要當一個魔藥師。」「阿治那傢伙要在霍格莫德村開一間餐飲店，作為前期股東，阿治答應我會提供房間跟一間魔藥煉製室。」宮侑看著佐久早，一臉：我已經說完了該換你的表情。「古靈閣的解咒師。」和宮侑相比短到過分的回應，換來了宮侑一個響亮的口哨聲。「雖然挺意外你會願意去古墓那種地方，但又好像不是很意外呢！」畢竟臣臣其實也挺愛冒險的。宮侑輕笑著。「不過，這樣畢業後就真的要說再見了。」坐起身，宮侑遙望整座校園，表情略帶遺憾。「啊！不過如果臣臣之後來聖芒戈的話，說不定會用到我的魔藥喔！我已經跟他們談好了，每個月都會提供一定數量的醫療魔藥。」同樣從平躺改成坐姿的佐久早看著宮侑的側臉。沉默地聽著宮侑對於未來的描述，一個他們鮮有交集的未來。或許這才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們個性天差地別，如果少了舍友這個順理成章的理由，他也無法想像私下和宮侑見面的模樣。但是、對於宮侑口中的未來，他不願去想像。

「為了上班方便，我在斜角巷租了一間房子。」佐久早突兀的開口說著。「是一間整棟出租的樓房，雖然有點老舊，但很乾淨，房間也比預期的要多間，相對的租金也偏高，我找不到人跟我一起租，元也他決定從家裡上班，沒有住外面的打算，也暫時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合租。」他的腦袋一片空白，一大串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的語句擅自從嘴裡吐出。看著宮侑滿臉困惑，佐久早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房子地段蠻好的，離蛞蝓與寄生蟲藥房很近，基礎的魔藥材料購買很方便，也離伏林‧伏德秋冰淇淋店不遠，雖然我對冰淇淋之類的甜點還好，如果要去麻瓜的世界的話穿過酒吧就──」「等等、等等，臣臣你是在邀我同居嗎？」宮侑下意識的握住佐久早的肩膀，強行打斷他的話。佐久早沒有理會宮侑的問句，只是在看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後，自顧自地繼續說：「……還有屋主是個魔藥大師，所以他有一個完美的地窖，裡面有煉製室跟完善的保存間可以存放魔藥材料和做好的魔藥。」當佐久早終於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他看著歪著頭的宮侑臉上是少見的、複雜的表情。「臣臣，我不能跟你同居。」佐久早的心臟瞬間緊縮，強烈的疼痛與羞恥在內心深處炸裂，手不自覺地緊握，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口。然後，佐久早看著宮侑握住了自己緊繃的手

「你難道不覺得同居之前至少應該先交往嗎？」